第 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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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 章
陸先忱帶了飲品：抹茶拿鐵和特調咖啡，他讓她先選。
“我不喝咖啡。謝謝。”
陸先忱露出一絲尷尬。
喬蕎只好再解釋：“身體原因，抱歉，辜負了你的好意。辛苦了。”
他回神，將兩只手同時擡高，擠出一個笑。
“沒事，正好我可以對比一下口味，看哪個更適合我。這是什麽？”
喬蕎從紙袋裏拿出畫，翻面讓他看到內容。
“剛買的畫。”
他隨口敷衍：“還不錯。”
他的眼神有點奇怪。喬蕎看向他的背包，小聲說：“走吧，你一般待幾樓？”
“二樓。”
“好。”
二樓座位多，座位類型也多，顯然他有自己的習慣，徑直朝傳統課桌區走去。
喬蕎不在意坐什麽，只在意做什麽，在他對面坐下後，在紙上詢問：可以畫你嗎？
陸先忱猶豫了片刻，點頭。
喬蕎再寫：你照常學習，不用做什麽。
陸先忱再點頭。
他拿出書開始閱讀，喬蕎取出寫生工具，專心作畫。
陸先忱擡頭時，她將第一張素描遞了過去。
她對形體的理解和記憶能力還不錯，觀察過後就可以專註於畫紙，不需要看一眼畫一筆。她垂頭專註畫第二幅，不知道陸先忱一直盯著她。
跟那個女人一樣高傲，不考慮別人的感受。高貴的身體只能喝手磨咖啡？呵！
跟那個女人一樣招搖，立文藝少女人設。那樣粗糙的技藝，送都沒人要，還是“剛買來的”，用茅臺的袋子裝。真裝，真可笑！
長得也跟那個女人很像，這樣的眼睛，看似多情，實則濫情。
他沈醉在情緒裏，不留神就發出了一聲嗤。他察覺到喬蕎擡頭看向自己，趕緊應付過去：“這書很不錯，對反派的刻畫很到位，讓人恨得咬牙。”
她在本子上寫：辛苦發一下書名，我推薦給叔叔。我視力受損，最近不能看書。
陸先忱點頭，拿起手機，百度歐美小說，隨便挑一本，覆制發過去。
身體原因，眼睛受損……
各種借口。
果然跟那個人一樣，虛偽！
不能太殷勤，要若即若離，欲擒故縱
他給□□舟發條消息，□□舟撥電話過來，他先掛斷，再歉疚地對擡頭看向他的喬蕎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朋友那邊有急事，我先走了，下次約。”
喬蕎點頭，指指背包。
他回神，倉促收拾，匆匆離開。
喬蕎繼續上顏色，完工後拍下來發給他。
Sin：你放心，保證不會用於商業用途，也不會拿去傳播。
路：沒關系，只要你喜歡，隨便畫。
想必她早已習慣這種暧昧，僅僅回覆“好的”。
陸先忱盯著這些字，輕蔑地哼了一聲，切出來，找到置頂的厲華旭，撥出視頻通話。
厲華旭自覺向表哥交代了學習進度，然後豎起試卷讓他看到分數。
陸先忱點頭，厲華旭照例拿起手機走進臥室，把它交給媽媽，自己帶上門出來繼續寫作業。
雖然手感正好，但必須牢記要合理用眼，喬蕎不敢再繼續下去，發微信：謝叔叔，你在家嗎？
謝叔叔：在。
喬蕎：冰箱還有菜嗎？
謝叔叔發來三張圖讓她點菜，凍貨、鮮貨還有幹貨。
喬蕎在圖上畫圈，轉發回去。
喬蕎：那晚飯就拜托了。
謝叔叔：沒問題。我在書房，忙完了你直接過來。
他發來門禁臨時密碼，四個。
接著是房門密碼。
喬蕎：OK
她把陸先忱落下的兩杯飲品帶下樓處理掉，先回自己家把畫放好，找到細紋棉紙，把200g和300g的同時拿起來，對著光比對過。
一時拿不定主意，幹脆各拿幾張放進茅臺袋子裏。
一路自助進門，他聽到關門聲，出來打招呼。
她放棄研究勾股樹，站起來問：“謝叔叔，我可以畫你嗎？”
“可以。”
“我的繪畫水平一般，人物是短板……”
他笑著答：“沒關系。稍等，我拿一下電腦。”
他停在原地，回頭看一眼書房，再轉回來問：“或者你過來這邊？”
“方便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
她沒有一絲猶豫，拎著袋子跟上。
書房遠不如從前的大，但也夠用了，電腦屏幕亮著。
“謝叔叔，我留在這吃飯，會不會耽誤你工作？”
“不會，總是要做飯的。需要做什麽準備嗎？比如角度。”
喬蕎搖頭，坐下後，半趴在桌上，認真觀察他。
被註視的謝叔叔很淡定，跟陸先忱的反應完全不同。
“叔叔，你比謝景堯大多少歲？我跟他同年。”
“11，老了嗎？”
桌子很寬大，他往左挪，把三分之二的區域留給了她。
“不！”她笑著解釋，“很羨慕這種成熟。”
他笑笑，將擰開一半的礦泉水送過來。
她接了，拿掉蓋子，先喝水再說話：“我對刺激性的東西比較敏感，所以一般只喝水。我媽說她生我的時候，剛上催產素就5倍速進行，進產房出產房，總過程不到半小時。”
他又笑。
她順手往洗筆筒裏灌水，然後拿出300g的紙，用鉛筆快速打稿。
謝叔叔的皮膚跟莫莉差不多，是很飽滿的牛奶白，非常好調色。她給面部區域刷水，一邊調色，一邊問：“謝叔叔，如果將來他們在一起了，你會介意嗎？”
“誰？”
她連續眨眼，他懂了，搖頭說：“可能性很小。”
“萬一呢？”
“沒關系。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？”
“那時候謝景堯經常帶我去你們家，現在想想，應該是要借我去刺激她，讓她吃醋。他真的很幼稚，不過我也差不多。我去是為了看手辦。他有初版相框初音，我連再版都沒買到。還有電腦那些，他說都是你幫他買的，當時我們那波人個個羨慕他。”
她的零花錢不少，但藏品遠遠少於謝景堯。謝景堯不僅有手辦玩偶，還有三套椅子電腦，三個主題：初音、魯路修和漫威英雄，就連窗簾地毯都是死神。收集這些東西，不僅要花錢，還需要時間和精力。
她不明白謝景堯為什麽不懂謝叔叔對他的好。他暗戀叔叔的女朋友，叔叔早就知情，從來沒找過他的麻煩，他居然反過來怨恨叔叔。
不可理喻！
謝陽和點頭，順口承諾：“我叫朋友再去找找看。國內可能比較難，當地的中古店有機會，海洋版有沒有？”
“這個有。”
“CD機要不要？有些不是官方出的，找人定制就可以了，3D打印很方便，織物印花也不難。”
“不用，都不用買。謝叔叔，我是個大人啦。對了，日本有個宅男跟初音結婚，正經辦了婚禮。”
他很是驚訝。
她停筆，笑瞇瞇地問：“是不是很傻？”
“有點離譜，不過，尊重個人選擇。”
“這樣聊天，影響你工作嗎？”
“不會。”
忘帶噴霧器，脖子這塊不小心刷重了，太濕，只好先處理背景。
她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，安靜三分鐘，又開始發問：“叔叔，害怕生小孩，正常嗎？”
“很正常。”
“我跟外婆姓，在她的戶口本上，算她的孫子。她強調過很多次，她需要繼承人。”
“以後再說。”
她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：老人活不過她。
她笑笑，隨即落寞地解釋：“我媽生弟弟的時候，我在產房外等，被另一個準媽媽的反應給嚇到了。以前只知道很痛，突然具象化，有點頂不住。每個媽媽都要經歷這樣的事，很多人不止一次，真的很了不起。”
她對莫莉總是丟下她的不滿，在那一刻全拋開了。
“不用焦慮，沒準過兩年就能人工培育了。”
“肯定有很多倫理家跳出來反對。”
“他們肯定沒吃過這個苦。”
“所以站著說話不腰疼。”
“對。”
她輕笑，很自然地拿起他手邊的眼睛給自己戴上，高精度確認調出了最真實發色，用完又摘下放回去。
“謝叔叔，你的頭發是染出來的嗎？”
七年前沒有這樣靠近過，她印象裏就是純黑，現在看著有點偏棕。
“沒染，自然生長。”
那會不會是營養不良？
她在觀察他，他轉頭看他，一見這眼神就笑了，搖頭說：“天生的，真黑素比例比正常數據低一點。身體沒有大毛病，戴健康手環是為了記錄運動數據，方便。”
她點頭，安靜地作畫。
等到敲擊鍵盤的聲音停止，她才接著發問：“謝叔叔，你覺得愛最重要的是什麽？”
“理解支持。”
“哦，我覺得是陪伴，可能是因為我缺這個。”
他沒有爭論誰更有理，只是問：“他們很忙？”
她隨手畫了幾個簡筆人物，從喬歌開始往下擴。
媽媽、姐姐、還有她，三人頭上的父親欄都是問號。弟弟有父親，但離母親很遠，甚至沒有連線。
“謝叔叔，你會懷念過去嗎？我是說，想念分開的人。”
他不假思索答：“不會！”
原來都是這樣，不是她們冷漠無情。
喬歌從來不留戀前男友或者前夫，不肯透露莫莉的生父是誰。莫莉從來不提初戀，琳達不在意，不追問。她的出生證明上，父親一欄寫著費遠航，但莫莉從沒想過要帶她去見費遠航，也不給任何信息，只在喝醉後罵過幾次。
她也不惦記已經分開的人，不愛，不恨。
拋開過去的一切，全力奔向前方，男女通用。
也許是對的吧！
但是在有孩子的情況下，有沒有更好的方案呢？
他快速翻閱剛打出來的材料，用筆在末尾簽字，收起筆後，主動細說：“鮑星晨是同學，經常同組合作，理念接近，步調相同，就是這麽選定的，沒什麽情調，不推薦。喬蕎，人不會懷念一個已經散夥的合作對象。”
“志同道合式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以為這種最穩固呢。”
他認真答：“合作投資也免不了有風險。”
她笑，接著向長輩請教：“我希望我媽能多關心姐姐和弟弟，姐姐春節期間離婚，現在獨住。弟弟才四歲，平常在全托幼兒園，休假日接回來也是跟保姆待在一起。我暗示過，我媽好像沒理解。她總是很忙，空閑時間很少，幾乎都花在我身上，這樣對琳達和小莫不公平。謝叔叔，要怎麽跟她說才好？我不想爭論，吵架很耗感情。”
“喬蕎，他們在乎嗎？琳達和小莫有沒有流露過這種渴望？”
欸？
她楞住，他接著說：“喬蕎，不是每個人都依戀父母。有些人需要父母在身邊，渴望他們的關註，那會讓她感覺安全、溫暖。有些人不習慣這種親近，會焦慮，會抗拒。你們三個人都沒有得到過足夠多的陪伴，也許情況不一樣。”
琳達好像一點都不在乎，因為她還被區家那麽多人愛著。
小莫幾乎不提莫莉。
“我弟弟很黏我。”
“那他一定很愛你，孩子的感情最純粹。”
“小莫不喜歡寄宿學校，這麽小的孩子，應該跟家人生活在一起吧？早送晚接，至少要有幾個小時和家人共處，保姆保育員代替不了。他上的是雙語幼兒園，3教3保，其中一個是正經外教，其它幼兒園沒有這樣的配置。我想過能不能把他接來由我照顧，上普通的幼兒園，過普通的生活。”
她搖搖頭，沮喪地說：“可是我知道他爸爸不會同意，精英的孩子必須當雄鷹。我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他。”
同母異父的姐姐爭不了監護權，他們的媽媽顯然沒這打算。
謝叔叔只能安慰她：“休假日多陪他放松放松吧。”
她點頭，洗了筆，繼續疊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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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喝咖啡。謝謝。”
陸先忱露出一絲尷尬。
喬蕎只好再解釋：“身體原因，抱歉，辜負了你的好意。辛苦了。”
他回神，將兩只手同時擡高，擠出一個笑。
“沒事，正好我可以對比一下口味，看哪個更適合我。這是什麽？”
喬蕎從紙袋裏拿出畫，翻面讓他看到內容。
“剛買的畫。”
他隨口敷衍：“還不錯。”
他的眼神有點奇怪。喬蕎看向他的背包，小聲說：“走吧，你一般待幾樓？”
“二樓。”
“好。”
二樓座位多，座位類型也多，顯然他有自己的習慣，徑直朝傳統課桌區走去。
喬蕎不在意坐什麽，只在意做什麽，在他對面坐下後，在紙上詢問：可以畫你嗎？
陸先忱猶豫了片刻，點頭。
喬蕎再寫：你照常學習，不用做什麽。
陸先忱再點頭。
他拿出書開始閱讀，喬蕎取出寫生工具，專心作畫。
陸先忱擡頭時，她將第一張素描遞了過去。
她對形體的理解和記憶能力還不錯，觀察過後就可以專註於畫紙，不需要看一眼畫一筆。她垂頭專註畫第二幅，不知道陸先忱一直盯著她。
跟那個女人一樣高傲，不考慮別人的感受。高貴的身體只能喝手磨咖啡？呵！
跟那個女人一樣招搖，立文藝少女人設。那樣粗糙的技藝，送都沒人要，還是“剛買來的”，用茅臺的袋子裝。真裝，真可笑！
長得也跟那個女人很像，這樣的眼睛，看似多情，實則濫情。
他沈醉在情緒裏，不留神就發出了一聲嗤。他察覺到喬蕎擡頭看向自己，趕緊應付過去：“這書很不錯，對反派的刻畫很到位，讓人恨得咬牙。”
她在本子上寫：辛苦發一下書名，我推薦給叔叔。我視力受損，最近不能看書。
陸先忱點頭，拿起手機，百度歐美小說，隨便挑一本，覆制發過去。
身體原因，眼睛受損……
各種借口。
果然跟那個人一樣，虛偽！
不能太殷勤，要若即若離，欲擒故縱
他給□□舟發條消息，□□舟撥電話過來，他先掛斷，再歉疚地對擡頭看向他的喬蕎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朋友那邊有急事，我先走了，下次約。”
喬蕎點頭，指指背包。
他回神，倉促收拾，匆匆離開。
喬蕎繼續上顏色，完工後拍下來發給他。
Sin：你放心，保證不會用於商業用途，也不會拿去傳播。
路：沒關系，只要你喜歡，隨便畫。
想必她早已習慣這種暧昧，僅僅回覆“好的”。
陸先忱盯著這些字，輕蔑地哼了一聲，切出來，找到置頂的厲華旭，撥出視頻通話。
厲華旭自覺向表哥交代了學習進度，然後豎起試卷讓他看到分數。
陸先忱點頭，厲華旭照例拿起手機走進臥室，把它交給媽媽，自己帶上門出來繼續寫作業。
雖然手感正好，但必須牢記要合理用眼，喬蕎不敢再繼續下去，發微信：謝叔叔，你在家嗎？
謝叔叔：在。
喬蕎：冰箱還有菜嗎？
謝叔叔發來三張圖讓她點菜，凍貨、鮮貨還有幹貨。
喬蕎在圖上畫圈，轉發回去。
喬蕎：那晚飯就拜托了。
謝叔叔：沒問題。我在書房，忙完了你直接過來。
他發來門禁臨時密碼，四個。
接著是房門密碼。
喬蕎：OK
她把陸先忱落下的兩杯飲品帶下樓處理掉，先回自己家把畫放好，找到細紋棉紙，把200g和300g的同時拿起來，對著光比對過。
一時拿不定主意，幹脆各拿幾張放進茅臺袋子裏。
一路自助進門，他聽到關門聲，出來打招呼。
她放棄研究勾股樹，站起來問：“謝叔叔，我可以畫你嗎？”
“可以。”
“我的繪畫水平一般，人物是短板……”
他笑著答：“沒關系。稍等，我拿一下電腦。”
他停在原地，回頭看一眼書房，再轉回來問：“或者你過來這邊？”
“方便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
她沒有一絲猶豫，拎著袋子跟上。
書房遠不如從前的大，但也夠用了，電腦屏幕亮著。
“謝叔叔，我留在這吃飯，會不會耽誤你工作？”
“不會，總是要做飯的。需要做什麽準備嗎？比如角度。”
喬蕎搖頭，坐下後，半趴在桌上，認真觀察他。
被註視的謝叔叔很淡定，跟陸先忱的反應完全不同。
“叔叔，你比謝景堯大多少歲？我跟他同年。”
“11，老了嗎？”
桌子很寬大，他往左挪，把三分之二的區域留給了她。
“不！”她笑著解釋，“很羨慕這種成熟。”
他笑笑，將擰開一半的礦泉水送過來。
她接了，拿掉蓋子，先喝水再說話：“我對刺激性的東西比較敏感，所以一般只喝水。我媽說她生我的時候，剛上催產素就5倍速進行，進產房出產房，總過程不到半小時。”
他又笑。
她順手往洗筆筒裏灌水，然後拿出300g的紙，用鉛筆快速打稿。
謝叔叔的皮膚跟莫莉差不多，是很飽滿的牛奶白，非常好調色。她給面部區域刷水，一邊調色，一邊問：“謝叔叔，如果將來他們在一起了，你會介意嗎？”
“誰？”
她連續眨眼，他懂了，搖頭說：“可能性很小。”
“萬一呢？”
“沒關系。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？”
“那時候謝景堯經常帶我去你們家，現在想想，應該是要借我去刺激她，讓她吃醋。他真的很幼稚，不過我也差不多。我去是為了看手辦。他有初版相框初音，我連再版都沒買到。還有電腦那些，他說都是你幫他買的，當時我們那波人個個羨慕他。”
她的零花錢不少，但藏品遠遠少於謝景堯。謝景堯不僅有手辦玩偶，還有三套椅子電腦，三個主題：初音、魯路修和漫威英雄，就連窗簾地毯都是死神。收集這些東西，不僅要花錢，還需要時間和精力。
她不明白謝景堯為什麽不懂謝叔叔對他的好。他暗戀叔叔的女朋友，叔叔早就知情，從來沒找過他的麻煩，他居然反過來怨恨叔叔。
不可理喻！
謝陽和點頭，順口承諾：“我叫朋友再去找找看。國內可能比較難，當地的中古店有機會，海洋版有沒有？”
“這個有。”
“CD機要不要？有些不是官方出的，找人定制就可以了，3D打印很方便，織物印花也不難。”
“不用，都不用買。謝叔叔，我是個大人啦。對了，日本有個宅男跟初音結婚，正經辦了婚禮。”
他很是驚訝。
她停筆，笑瞇瞇地問：“是不是很傻？”
“有點離譜，不過，尊重個人選擇。”
“這樣聊天，影響你工作嗎？”
“不會。”
忘帶噴霧器，脖子這塊不小心刷重了，太濕，只好先處理背景。
她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，安靜三分鐘，又開始發問：“叔叔，害怕生小孩，正常嗎？”
“很正常。”
“我跟外婆姓，在她的戶口本上，算她的孫子。她強調過很多次，她需要繼承人。”
“以後再說。”
她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：老人活不過她。
她笑笑，隨即落寞地解釋：“我媽生弟弟的時候，我在產房外等，被另一個準媽媽的反應給嚇到了。以前只知道很痛，突然具象化，有點頂不住。每個媽媽都要經歷這樣的事，很多人不止一次，真的很了不起。”
她對莫莉總是丟下她的不滿，在那一刻全拋開了。
“不用焦慮，沒準過兩年就能人工培育了。”
“肯定有很多倫理家跳出來反對。”
“他們肯定沒吃過這個苦。”
“所以站著說話不腰疼。”
“對。”
她輕笑，很自然地拿起他手邊的眼睛給自己戴上，高精度確認調出了最真實發色，用完又摘下放回去。
“謝叔叔，你的頭發是染出來的嗎？”
七年前沒有這樣靠近過，她印象裏就是純黑，現在看著有點偏棕。
“沒染，自然生長。”
那會不會是營養不良？
她在觀察他，他轉頭看他，一見這眼神就笑了，搖頭說：“天生的，真黑素比例比正常數據低一點。身體沒有大毛病，戴健康手環是為了記錄運動數據，方便。”
她點頭，安靜地作畫。
等到敲擊鍵盤的聲音停止，她才接著發問：“謝叔叔，你覺得愛最重要的是什麽？”
“理解支持。”
“哦，我覺得是陪伴，可能是因為我缺這個。”
他沒有爭論誰更有理，只是問：“他們很忙？”
她隨手畫了幾個簡筆人物，從喬歌開始往下擴。
媽媽、姐姐、還有她，三人頭上的父親欄都是問號。弟弟有父親，但離母親很遠，甚至沒有連線。
“謝叔叔，你會懷念過去嗎？我是說，想念分開的人。”
他不假思索答：“不會！”
原來都是這樣，不是她們冷漠無情。
喬歌從來不留戀前男友或者前夫，不肯透露莫莉的生父是誰。莫莉從來不提初戀，琳達不在意，不追問。她的出生證明上，父親一欄寫著費遠航，但莫莉從沒想過要帶她去見費遠航，也不給任何信息，只在喝醉後罵過幾次。
她也不惦記已經分開的人，不愛，不恨。
拋開過去的一切，全力奔向前方，男女通用。
也許是對的吧！
但是在有孩子的情況下，有沒有更好的方案呢？
他快速翻閱剛打出來的材料，用筆在末尾簽字，收起筆後，主動細說：“鮑星晨是同學，經常同組合作，理念接近，步調相同，就是這麽選定的，沒什麽情調，不推薦。喬蕎，人不會懷念一個已經散夥的合作對象。”
“志同道合式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我以為這種最穩固呢。”
他認真答：“合作投資也免不了有風險。”
她笑，接著向長輩請教：“我希望我媽能多關心姐姐和弟弟，姐姐春節期間離婚，現在獨住。弟弟才四歲，平常在全托幼兒園，休假日接回來也是跟保姆待在一起。我暗示過，我媽好像沒理解。她總是很忙，空閑時間很少，幾乎都花在我身上，這樣對琳達和小莫不公平。謝叔叔，要怎麽跟她說才好？我不想爭論，吵架很耗感情。”
“喬蕎，他們在乎嗎？琳達和小莫有沒有流露過這種渴望？”
欸？
她楞住，他接著說：“喬蕎，不是每個人都依戀父母。有些人需要父母在身邊，渴望他們的關註，那會讓她感覺安全、溫暖。有些人不習慣這種親近，會焦慮，會抗拒。你們三個人都沒有得到過足夠多的陪伴，也許情況不一樣。”
琳達好像一點都不在乎，因為她還被區家那麽多人愛著。
小莫幾乎不提莫莉。
“我弟弟很黏我。”
“那他一定很愛你，孩子的感情最純粹。”
“小莫不喜歡寄宿學校，這麽小的孩子，應該跟家人生活在一起吧？早送晚接，至少要有幾個小時和家人共處，保姆保育員代替不了。他上的是雙語幼兒園，3教3保，其中一個是正經外教，其它幼兒園沒有這樣的配置。我想過能不能把他接來由我照顧，上普通的幼兒園，過普通的生活。”
她搖搖頭，沮喪地說：“可是我知道他爸爸不會同意，精英的孩子必須當雄鷹。我也沒有足夠的能力照顧好他。”
同母異父的姐姐爭不了監護權，他們的媽媽顯然沒這打算。
謝叔叔只能安慰她：“休假日多陪他放松放松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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